随着近年来教育内卷化程度的不断提升与学生之间竞争的不断加剧，优绩主义越来越为社会各界所关注并引起广泛讨论。优绩主义原则规定了人们在机会平等的条件下公平竞争，成绩优异者获胜。这一原则不仅深刻影响了社会生活，其背后的价值理念也在现代教育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并成为教育选拔人才的标准。然而，优绩主义在为教育带来利好的同时，也在其他向度上暴露其弊病，需要我们以辩证法的革命批判精神理性看待。

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在《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一书中讨论了优绩主义规则带来的困境，从理论上对“优绩主义”原则本身及其后果展开了细致批判。以优绩主义为切入透视当代大学学子面临的异化困境，有助于我们对其产生的焦虑、抑郁等情绪形成更为理性的认识。

短暂的胜利者与复杂的评价体系

作为应试教育的短暂优胜者，他们在象牙塔内需要适应新的社会规则，此前被优绩主义遮蔽的问题逐渐得以显露。当情商水平、人际交往、特长才干等同学习成绩一起成为评判标准，他们便因担忧无法常胜而引起焦虑。由于他们均通过以成绩为导向的优绩主义选拔体系被选拔出来，因而这种焦虑也便具有普遍性。在现行话语和叙事体系中，他们的人生轨迹与社会期待被简单形塑、固定为“考入大学”，在校期间争当“好学生”，毕业后有“好去向”并获得较高社会地位。

考入大学虽然是前一阶段的结果，但更是下一阶段的开始，他们不得不承受更大压力并践行这套规则。在量化、追求效率的评价规则下，他们需要做到的是学业成绩、科研成果、社会实践、学生工作等多维度的全能，这种“既要”“又要”“也要”“还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异化，使他们变得焦虑。

而在外部，如同社会存在阶层划分一般，高校也在接受社会舆论的评价并被划分出“高校鄙视链”的层级结构。对于在优绩主义逻辑驱使下的学子而言，他们接受了外部的社会期待与自身的身份定位，认为不能向下流动而只能向上跃升。

优绩主义泡沫的破灭与个人的迷茫

随着社会的不断加速，优绩主义内部规则与现实的断裂渐渐增大且无法弥合。在经济增长放缓、国际环境复杂的前提下，上升通道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拥挤，但优绩主义培养出的人才仍越来越多。

身处“压缩现代性”之中的他们得益于教育而有着更为开阔的视野，但这也让他们深刻认识到社会深度转型和机会结构压缩，预见到时代洪流中个人未来与命运的大致走向，带来了一种清醒的痛苦。他们一方面承认并接受当前大环境下学历转化率降低的事实，另一方面仍囿于历史惯性与沉没成本而没有勇气跳脱出来，最终使自身境地变得愈发尴尬。他们或自嘲为“小镇做题家”，或以“孔乙己文学”寻求共鸣，流露出深深的无力感与焦虑感。与此同时，他们的个人行为也被简单化了，要么是采取看似积极进取的“内卷”姿态，要么是以“躺平”反抗功绩社会并维持低欲望生活。然而，无论采取何种应对策略，其背后的迷茫都是无法被掩盖的：不断前置的社会时钟节点令他们无所适从、疲于应对，也交织出他们被优绩主义规则裹挟的人生。

生命力的消失与自我意识的重塑

在优绩主义的阴影下，部分大学生逐渐被无力感淹没，找不到生活的意义，感受到生命的枯萎，其外在表现便是抑郁、焦虑症状。这些负面情绪的滋生暴露出其生命力正逐渐消失的问题。无独有偶，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项彪也在近期《对谈项飙：教育系统正在批量生产炮灰》访谈中围绕“生命力”展开了论析并指出教育系统正在大范围“捕获生命力”，认为“顶部的华丽光环全部要靠底层的生命力烘托出来”、“下位者越希望改变，越投入生命力”。

面对上述情况，辅导员当如何帮助学生重建生命力、重塑自我意识？我想，辅导员应充分肯定自身的独特价值，在不能改变系统的情况下，仍发挥能动性和创造力去创造一些小的“横向反思空间”。通过及时将反思所得转化为行动，辅导员还要坚持优绩主义与矫正优绩主义并行，要给成功者以尊敬，但更要给未成功者以尊严，以包容性思维倡导并维护价值的多样性。针对优绩主义招致的焦虑、内卷、躺平等当代大学生常见社会心理，亦不能一味地站在道德制高点简单批判，而是要以共情的思维关注其现实困境、以移情的方式适时展开心理与情绪疏导，在安抚学生的同时逐渐唤醒同学们的自我意识，使他们健康地“向上生长”。

作者：肖峰，大连海事大学辅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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