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吟 王 安然 

【摘要】本文立足我国互联网发展30年的节点，回顾性分析我国互联网政策的话语变迁，旨在阐释平衡效率与公平两个价值视角在我国技术治理理念发展和政策制定中形成的张力与周期性变化。为此，本文采集了2001-2024年出台的互联网政策，使用话语分析以及词向量分析进行两轮定性数据分析，以全面解析政策文本的话语变迁及其背后的深层逻辑。研究发现在互联网技术发展初期，相关政策聚焦技术提升经济效率的机制，而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成熟和普及，政策重点逐渐转向强调社会公平，以确保技术发展成果能够惠及所有社会成员。然而，在智能技术发展的背景下，政策取向又出现效率取向的再度强化，似乎预示着新一轮调整周期的展开。这一话语变迁反映了政策制定者对效率与公平两大价值取向的动态权衡与调整，为理解我国技术政策背后的治理逻辑提供经验证据。

【关键词】互联网政策；效率与公平；政策话语变迁；政策周期

一、研究背景

自 1994 年 4 月 20 日中国正式接入国际互联网，30 年来，互联网技术与应用极大地推动了我国的科技进步、社会和生活方式变革，更在全球范围内展示了中国特色的现代化路径，对全球互联网的格局和发展趋势产生了重要影响。在这一过程中，一系列技术政策和规划在推动互联网技术的健康发展和经济转型升级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些政策覆盖了从基础设施建设、信息技术应用推广，到数字经济治理、网络空间安全等多个方面。在互联网政策的积极引导下，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兴起并成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支柱力量，行业发展与政策制定之间的互动关系也引发了平衡效率提升与公平保障的广泛讨论。这种讨论既源自中国作为后发国家在

全球化进程中迫切需要通过技术实现经济赶超的战略任务（效率导向），也源自社会主义制度背景下对共同富裕与社会公正的制度性承诺（公平导向）。如何在促进信息技术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新兴互联网应用的创新的同时，确保互联网发展成果惠及全社会始终是我国互联网公共政策制定的一个核心问题。

尽管已有研究关注我国特定互联网政策产生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影响，但对互联网政策发展轨迹的宏观研究仍然较少，其背后的话语脉络缺乏系统梳理。其中，技术政策如何在促进技术与经济效率提升与维护社会公平之间进行权衡的系统性分析，关系到我国的政策制定与技术治理逻辑，但目前相关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

本研究通过定量定性混合方法综合分析 20012024 年这 20 余年我国出台的互联网政策文本，探讨我国互联网政策在不同阶段对于效率和公平问题进行权衡的策略性变迁，系统探索中国互联网政策沿革的治理逻辑和特点。借助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话语分析方法，本文梳理了不同时期的政策话语所表征的治理者对互联网技术在社会经济发展中扮演角色的认识以及预期政策效果的变化，探测了政策文本中关键概念的语义演变，揭示了政策侧重点的周期性特征。本研究关于政策如何表征并影响互联网发展方向和社会效益的研究，有助于解析我国政策制定中效率与公平考量的动态平衡机制，并对未来的数智技术相关政策制定和其他后发国家的数智社会发展提供借鉴。通过对过去政策变迁的系统分析，本文认为在数智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政策制定者如何通过互联网政策引领技术创新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并确保社会的公平公正发展，需要深入考量和权衡互联网技术与社会经济发展的相互作用，以构建更加公平和包容的数智社会为路径应对新兴技术的挑战。

二、文献综述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与普及早已成为重要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要素，而互联网政策作为这一进程的关键引导及规制力量，通过直接和间接的方式驱动互联网产业向效率与 / 或公平的社会效果发展。当前相关研究集中探讨作为自变量的特定的互联网政策如何作用于技术 / 经济的高效发展或者社会公平性后果。例如一些研究专注于如何减少数字鸿沟，而另一些研究则分析了互联网创新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然而，案例式和碎片化的研究难以通过历史和宏观的视角解析政策本身的变迁及其所带来的长期影响。更重要的是，对相关政策及其引发的效率 / 公平结果的历时性因果分析，也可能因为未能以发展的眼光看待政策变迁，而缺乏长效的解释力。本文认为，应当将互联网政策分析置于考察互联网发展政策话语的整体历史轨迹中，并且以效率与公平的平衡作为关键维度考察政策的变迁。

为了理解互联网政策如何在宏观层面作用并反映社会经济领域中围绕效率与公平优先所展开的争论，特别需要对政策在价值取向上的动态及其与公众需求变化、社会发展阶段以及技术创新周期之间相互作用进行系统分析。因此，本研究借助对数字包容理论、不均衡发展理论视角和熊彼特的创新经济周期理论视角下互联网政策研究的梳理和批判性评述，构建了一个适应性、历时性的理论分析框架，对互联网政策变迁中的社会、经济和技术多个层面的相互作用进行系统阐发。

（一）数字包容：内涵与演进

在 20 世纪 60 年代末互联网技术走入公众视野后，互联网技术应用经历了商用化、平台化、移动化到智能化的转变。这一发展过程不仅伴随了互联网嵌入社会结构和功能的方式的根本改变，也带来了以信息技术技能和使用为核心的数字鸿沟的同步扩张。旨在解决.....(本文为文章截选，完整版请搜索公众号：“教育传媒研究杂志社”)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数智化背景下青年群体技术焦虑的成因与调适研究”（项目编号：25CXW065）的阶段性成果。